雪莉
《WISH》 作者 : YACHI
繪者 : 地上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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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間。
雪莉在床上醒了過來。 現在的她暫住在博士家裡,和自己的姊妹生活,這是原先想像不到的一切。思緒回到現在,身邊的東西好像少了些什麼?雪莉在房間張望,隔壁床的多妮妲雙眼緊閉,胸口沒有像人類一樣的起伏,這也是當然的。她們人偶是死也是活著,差別只在於開關而已。 而那隻填充玩具般的羅布不知消失去哪了。不知不覺在乎起那隻小狗,這應該是來到這裡最大的改變了,對生活感到默然毫無意義的自己居然也有了鍾愛的事物。 將雙腳滑進軟鹿皮的毛拖鞋中,搭上多妮妲暫借給她的毛線外套。羅布是跟她一樣醒來偷跑出去了嗎?緩緩的打開木門向外走廊看去,博士的房間還是亮著的,又在做著什麼作業了吧,卻還是沒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。 發揮以前暗殺者的本能,不發出任何聲音走在走廊,喃喃念著羅布的名字,宅裡還是一樣靜謐,只聽得見客廳中古掛鐘一秒一秒挪移的推進聲。 只有她一個人。 這種孤寂感好久沒有感受到了。 客廳的日曆,被裝飾畫上小天使和聖誕樹,此時的雪莉才意會過來今天是聖誕節。雖說節日對她的意義不大,但她也不是沒過過聖誕節,去年收到的是銀製附有血槽的短刀,再前一年是手掌大小的淑女手槍......也沒有特別的疏離感。 要不要為羅布準備一份禮物呢?她想。朝落地窗外看去,黑矇帶著微泛白月光的天仍然在下著白色的痕跡和凝結的透明水氣,像眼淚一般垂掛在松樹及草披上。雪莉督見附近草叢中有著東西蠕動,突然的跳躍,東西開始在雪地奔跑,從鐵門縫隙鑽出去沿著街道跑走了。 阿,那是羅布。 雪莉轉開雙扉的大門,純白的世界從她眼前展開,吐息的白霧被風帶走了。風中卻捎來了一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音樂聲,平靜、優雅、單純的節奏,讓人感覺神聖又安逸的歌。白色的雪地上留下方才羅布的足跡,所幸雪並不大,所以對辨識不構成影響。好奇心的驅使下,雖然穿著拖鞋,慢慢在混著月光和雪的世界中走上街道去。 沒有人的氣息的街道,店家的店鋪大門深鎖著,不少店應景的在門口和玻璃上掛上聖誕花圈,而她的手腳發冷的顫抖著。 大家都在家裡面和家人慶祝吧,讓人歡愉幸福充滿希望的節日,紀念著誰的生日。一個人的出生能讓大家感到高興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,還能讓大家記著的存在,即便死了,到了那天也還是會讓人回憶。 那她自己的存在呢,有沒有讓誰感到了高興?又或者她的出現只剩下讓人害怕的死亡氣息? 她沒有屬於自己的那個日子,名為生日的東西。 她低頭看著羅布留下的腳印,她的存在又會在誰的記憶中留下痕跡,她想應該只剩下被她殺死的死人而已吧? 她的手腳還在繼續發著抖,一定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吧,她這樣對自己說。 風中又帶來了那個音樂,聲音變得更容易辨認了。單音節的口琴聲,沒有配樂,一遍遍的重複相同旋律,靜靜刻畫在雪莉的內心深處。音樂悠悠的在街道上面流竄著。 彎過街頭,距離宅子有了段不算短的腳程,終於在一個角落見到了熟悉的影子,而音樂的出處也終於明白,一個穿著舊式棕西服的紳士坐在門口的樓梯上,咿咿呀呀的奏著口琴哼的是奇異恩典的旋律,這是依照她原先就灌有的記憶。 羅布正坐在紳士面前,跟她一樣在凝聽著充滿柔美的音樂。 紳士棕白灰夾雜的頭髮,像是混著白雪和灰塵。頂上的黑貝雷帽沾著雪屑,有些歲月痕跡的臉龐抖動著肌肉吹響手中古銅色的小玩意。雪莉注意到他眼角下有個菱形的刺青,而這位紳士不知為何卻讓她有種熟悉感。 雪莉前進幾步靠近,注意到腳步的羅布轉頭向她"汪"地叫了一聲。瞬間旋律停下,銳利的翠綠雙瞳警戒投向雪莉的方向,隨後發現是個女孩便露出禮貌的微笑。 「可真早啊。妳是要來看這些古董的嗎?」他往旁邊寫有古董店的牌子督去。 「不,我只是想找我的狗。」雪莉抱起在她腳邊的羅布。 「這小夥子可真有活力啊,像我已經累了,只能在這個古董店坐坐櫃台。」他無奈笑著邊將口琴收進口袋中,沒有帶著手套發白的雙手來回搓動想藉此保留些溫暖。 「今天是聖誕節吶,小小姐不該回去家裡開禮物嗎?」 「我對聖誕節沒什麼好期待的。」 「呵呵呵。」紳士的笑聲裡混著球體關節久未維修的聲音。 接著繼續說道「生命還是有很多東西可以期待的啊。每年的生日啊,和家裡的人吃飯的時光啊,雖然微小不過都是相當幸福的事啊。」 說完,風帶走說話的聲響,微小的幸福,這個名詞迴旋於腦海中。 雪莉問起他的名字,紳士露出困窘的表情。 「梅...算了,反正也只是個被人遺忘的名字。」 「對了。」他笑著從空無一物掌上,一個翻手鮮紅的玫瑰出現在上頭,遞給了注視著戲法的雪莉。 「等我一下,我進去裡面找個東西,應該挺適合妳的。」 「這怎麼好意思呢。」無視於雪莉所說。他心滿意足的笑著走進店,隨後捧著巴掌大的天使木雕出來。雖然粗糙,卻感受的到滿滿的愛,這讓她想到博士製作人偶時的樣子。 他將木雕遞給了雪莉,木雕上殘存著的餘溫,彷彿是木雕有了生命,變成了一個個體。 啊,小小姐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? 等到那個時候他會專門為她尋找屬於她的禮物。他說。 她沒有生日。雪莉回答他。 這還真是可惜啊,他又再發出那個呵呵的笑聲。 「那不如就把這個特別的日子作為自己的生日吧,這個充滿希望的日子。每當今天來臨將大家的喜悅當作是對自己生日的祈福吧。」 他期待明年的今天再見到小小姐的時候,他會記得準備一份大禮給她的。 聖誕節就該有點奇蹟嘛。 生日嗎?或許她又有等待日子過去的動力了,聖誕節,喔不,生日快樂。她滿懷期待的笑容對羅布說著。 「終於看到妳的笑臉囉。」紳士也對她報以溫柔的微笑。 天邊從雲端穿透出一絲光線,依然不停降著的白雪照射到陽光,邊緣散著光暈,像一顆又一顆的光子落在地面上。 聖誕節的奇蹟嗎? 再度謝過他後,雪莉抱著羅布回去家中,轉頭想再揮手道別時,卻因為早晨朦朧的光線而看不清楚那個棕色身影,進而作罷。 一切就像是夢一般,雪白的夢。但是這也是她最特別的聖誕節,也是專屬於她的生日。 -- FIN -- |